基金经理英雄榜点拾投资
导读:东方红资产管理是国内价值投资体系的领军机构,过去几年也在不断深化他们的价值投资体系,变得更加多元化和开放,但背后对于价值的“准绳”没有任何改变。点拾投资也有幸成为非常了解东方红资产管理的“外部观察家”,我们在过去一年访谈了接近20名东方红资产管理的基金经理。
我们在近期访谈了东方红资产管理的一位实力基金经理——蔡志鹏。作为化学博士出身的蔡志鹏,对于制造业的竞争优势有深刻认知。他发现在化工和工程机械领域,中国通过更低的人力成本、完备的配套设施、更高的劳动效率,诞生了一批具有全球竞争力的企业。有些企业已经成为全球龙头,也有一些企业正在成为全球的龙头,沿着这个投资“范式”,能找到一大批被市场忽视的大牛股。这些公司不仅具备很强的成长性,估值也很低,在当下的市场是性价比更高的选择。
在蔡志鹏的投资框架中,构建了一套“上下左右”的投资体系:上,代表自上而下的产业链结构研究,把握中国经济产业趋势的发展,能大大提高投资的胜率;下,代表自下而上的个股研究,对于企业长期跟踪,不断积累认知能实现可复制的投资收益;左,代表全球产业链的横向比较,对比美国、欧洲、日本的历史,能更好把握中国具有竞争优势的领域;右,代表对于这个产业链历史发展的纵向研究,从中理解这个产业链处在一个什么样的生命周期。
蔡志鹏也极其看重具体的投资执行,他发现人们经常会高估自己的自控力,低估自己的贪婪和恐惧。他会定期对自己每一笔投资进行复盘,了解如何优化具体的投资执行。他把执行层面作为自己的投资“原则”,设立目标后通过反馈机制不断优化投资流程。
以下,我们先分享一些来自蔡志鹏的投资“金句”:
1.本质上,我希望寻找能够支撑一个公司长期走下去的要素,从价值创造能力、企业的价值观到竞争力的变化,都是能让一个公司持续增长的驱动力
2.我的投资框架就是自下而上找好公司,再结合自上而下看产业趋势,并且辅助国内外的横向比较和历史的纵向研究,最终形成一个“上下左右”立体的投资体系
3.我们如果能够把握产业变迁,就能大大提高选股的胜率
4.即便在一个好赛道中,也不能躺赢,必须对里面的公司进行精挑细选,找到特别有创新力,能不断进取和进步的企业
5.我觉得在中国的化工和机械领域,会冒出一批“重生型”企业
6.制造业竞争力是需要完整的生产元素,并不单一依赖人力成本
7.在生产环节越长的领域,化工龙头企业越容易通过一体化和规模优势建立起竞争优势
8.除非公司出现了量变到质变,才可以打破原有的估值区间,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市场认知度提高了,是不足以打破估值体系的
9.我发现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大家经常会高估自己的自控力,低估自己的贪婪和善变
结合产业链、历史、国际比较,个股研究的“上下左右”体系
朱昂:能否先说说你的投资理念。
蔡志鹏首先,我一定要投长期真正创造价值的公司,并且创造的价值能让更多人受益。我研究化工时间很长,对于制造业很有感情。制造业是所有社会基础中最根本的环节,能够诞生许多创造长期价值的公司。
其次,公司的价值观一定要比较正,不能老是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基金经理这个工作的价值,就是帮助社会更好的分配资源,将更多资金分配给具有良好价值观的企业,而不是纯粹的炒股票。
第三,我希望找到随着时间的推移,能够慢慢长大的公司。我们通过研究历史案例会发现,同时起步的公司,有些公司就慢慢不行了,还有一些公司能够越变越大。我希望通过深度研究,找出公司竞争力的轨迹变化。一个公司是否具有长期的成长性,是否能成为时间的朋友,是我选择公司最重要的几个标准。
我还会关注企业是否有创新基因。我觉得社会的发展很大程度来自创新驱动,像曾经的工业革命推动了社会的加速发展。我会去关注这个企业是否在技术创新或者模式创新上有创新基因。创新不仅仅出现在我们目前的新兴产业中,在一些传统制造业也能看到创新。不少制造业企业通过生产工艺的不断优化降低了成本,把自己的护城河挖得更深,拉开了和追赶者的差距。
本质上,我希望寻找能够支撑一个公司长期走下去的要素,从价值创造能力、企业的价值观、到竞争力的变化,都是能让一个公司持续增长的驱动力。
朱昂:那么再谈谈你的投资框架吧。
蔡志鹏我的投资框架是自下而上找好公司,再结合自上而下看产业趋势,并且辅助国内外的横向比较和历史的纵向研究,最终形成一个“上下左右”立体的投资体系。
举个例子说,我研究过A股不同阶段市值最大的板块,在2010年前市值最大的四个行业中有三个都是有资源属性的传统行业,包括石油石化、煤炭、有色金属。市值排名前十的公司中,包括中石油、中石化、中国神华等都是传统的煤炭和石油化工企业。到了2020年,我们再看市值排名的时候,发现最大的行业已经变成了食品饮料、医药、电子等。过去传统的产业板块在慢慢退出核心舞台,新兴的消费升级、医疗医药、高科技和制造业在慢慢起来。2020年市值前几大的公司,包括茅台、五粮液、宁德时代、美的集团、迈瑞医疗等,与十年前相比,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中也反映了产业结构的变迁。我们如果能够把握产业变迁,就能大大提高选股的胜率。
相比于发达国家,我们的资本市场也就30多年历史,中国的改革开放也只有40多年,还是比较年轻的。我们通过对比具有100多年资本市场的美国来看,信息技术、医疗、消费是市值排名前三大的板块。从2016到2020年之间,这三大板块在美国资本市场的市值也翻了一倍,并且是增长最快的行业。中国未来很长一段时间维度,也可能会复制美国资本市场发展的道路。
我们再看日本的资本市场,工业一直是日本表现比较好的板块。我们知道日本在许多的高端制造业领域做到了全球领先,中国在这方面也在不断追赶。在一些中游制造业领域,中国企业的竞争力已经做到了全球领先。像我比较熟悉的化工,海外很多产能已经慢慢退出,就是因为在竞争力上已经不如中国的企业。中国在制造业上有很强的成本优势,也会成为一个很大的产业。
美国GDP的结构以服务和科技为主,日本GDP的结构以制造业为主,通过横向对比发达国家经济结构,能够帮助我们提高产业趋势判断的胜率。
过去两年市场特别好,一大批优质的公司被市场选出来后,抱团的现象也比较明显。许多人认为投资很简单,就是拿住这些最好的公司和最好的赛道躺赢,我觉得这个思路有些问题。从历史中的产业趋势变化来看,任何一个产业发展的过程,都会经历各种洗牌,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即便在一个好赛道中,也不能躺赢,必须对里面的公司进行精挑细选,找到特别有创新力,能不断进取和进步的企业。增速越快就代表变化越多,在变化中会给公司带来很大的压力,要放弃原有的竞争力,追求一些创新的东西。这就需要公司有足够的积淀,有很强的技术能力,以及管理层有足够的远见和能力。
去年A股市场很火的光伏,从2000年起步至今,也就20年时间,期间的发展速度非常快,但是这里面也淘汰了上千家的企业。从最初的无锡尚德在美股上市开始,很多公司都在不断进入这个领域。光伏的能量来源特别好,是来自地球之外、不需要消耗地球自身的能源,各个国家也都在进行碳减排,这个产业有较大的政策扶持,如巨大的补贴。
我们回顾光伏行业发展的历史,会发现有几个非常大的波折。一次是2008年的金融危机,当时有很多光伏企业受到影响,一大批公司倒闭。还有2012年的欧债危机,导致德国对光伏补贴的取消,又倒掉了一大批光伏企业。最近是2018年中国的光伏补贴取消,也是哀鸿遍野,一大批公司死去。好处是,这个过程中那些幸存下来的公司,不断在进行技术创新,不断推动行业的发展,光伏的发电成本在不断下降,已经到了比火电成本更低的水平,实现了很明显的经济效益。所以在2019年,基本上都能实现平价上网,推动了行业的大发展。在同样的产业趋势下,我们要选择真正比较好的公司,并非只是买一个产业趋势,只有好的公司才能穿越产业发展中的牛熊周期。
投资中唯一不变的就是变化,还有一个是人性。从人类社会发展的历史看,人性的需求没有发生改变。大家一直喜欢“物以稀为贵”,大家对商品追求差异化,背后是人的差异化。把一些商品作为自己的象征。这种基于不变人性的产品,能够带来很强的复购率。在这个方向中,能够找到具有强复购率特点的公司。
制造业有一批“重生型”企业
朱昂:你看重产业趋势,能否谈谈你在行业选择的偏好,是否会根据产业趋势甚至国家禀赋或者人口结构的变化去做调整?
蔡志鹏从大的行业选择上,一定要背靠大的产业趋势,行业增速要快,而且增长的时间长度要比较长。符合这个条件的行业,我会优先选择。还有一类我定义为“重生型”行业,这个行业很早就存在,但是现在发生了比较大的变化。像最早国内很多商品是从海外进口的,很多商品名字前都有一个“洋”字。后来国内开始自己生产,又经历了行业产能过剩和价格战的阶段,这个阶段企业的利润率都会出现下滑。再到后来行业集中度提高,企业竞争力变强后又可以走出国门。
我会把一个行业按照生命周期进行划分,每个阶段的特征都不同。在幼年期的时候,往往国内产业的技术并不成熟,比如说2000到2010年的光伏产业,国内企业的竞争力不强,需要国家补贴。这就像一个幼龄的孩子一样,竞争力相对来说弱一些,需要家长的扶持,但是孩子后面会长大,空间会比较大。
当企业开始具备一些竞争力的时候,就进入了青年期,不再需要政策的支持和补贴,一些波折也不能把企业打死,这时候的空间会很大。同时也会出现企业集体的产能扩张,由于产能过剩会导致大家的利润率下降。
之后就是成熟期,这时候行业空间有限,价格战很激烈,如果没有新的空间打开,可能就会进入衰老期。
还有一种情况是,随着企业竞争力不断进步,这些产品能向海外出口,吃掉海外龙头企业的市场份额,实现“老树开新花”,重新打开市场空间。比如说化工品中的MDI,以前需要依赖进口,今天我们国家的MDI产品成本每吨比海外公司低了几千块钱,能够实现20%-30%的出口。还有我们的工程机械龙头,能够把挖掘机卖到海外,抢掉全球龙头卡特彼勒的市场份额,这就是中国制造业的优势。
在产业的生命周期中,我会最优选择青年期的企业,这时好公司的竞争力很强,行业空间也比较大。另外,重生型的行业我也比较喜欢。有些行业我们国内觉得空间不大,但是去海外却很有竞争力。比如手工剪纸这门手艺,我们国内觉得平平无奇,这些师傅去美国,老外都觉得特别牛。我觉得在中国的化工和机械领域,会冒出一批这样的“重生型”企业。
朱昂:能否举一两个投资案例?
蔡志鹏我拿化工为例吧。涂料为什么是白色的,因为涂料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原料是钛白粉。制作钛白粉有两种工艺,一种是硫酸法,另一种是氯化法。硫酸法的污染比较大,技术壁垒也很低;氯化法的污染相对少很多,技术壁垒很高。从产品性能看,也是氯化法比较好。海外的企业基本上都是用污染小的氯化法,产品的品质很好,价格也很贵。国内大部分工厂,都是用污染比较大的硫酸法,行业很长时间处于过剩的状态。
后来国家开始出台政策,不允许新增落后产能,再到后来国内的优秀公司慢慢把氯化法的工艺突破了。刚开始的时候,国内的钛白粉产品质量还是不如海外龙头,但是这几年产品品质正在快速的提升,逐步接近和达到国外产品水平。这个产品本质属于一个to B的商业模式,没有品牌溢价或者文化上面的因素,更多就是看产品性价比。
在品质得到提升后,国内龙头企业的出口量也越来越大。之后这家公司又发现硫酸法和氯化法在生产工艺流程能够融合,这之后的结果就是,降低了企业的综合成本。国内的钛白粉成本做到了比海外便宜10-20%,并且还有下降的空间。
这个行业的海外市场份额,过去被4家公司占据了95%的市场份额。今天,国内的钛白粉制造企业走出国门,凸显了很强的竞争力。在海外市场很差的时候,通过成本优势还能赚钱。今天中国的产能占到全球接近50%,未来很可能会进一步提高,行业所有的增长都被中国企业拿走。那些海外的龙头企业,很可能会慢慢转型,甚至退出这个市场。
有些行业已经经历了这个阶段,比如多晶硅的上游是工业硅,这个材料是从砂石里面提炼的高能耗产品。今天工业硅全球一大半的产能都在中国,海外已经不做新产能投放了。这也是为什么我很看好光伏,从光伏的上游开始,自给率就达到70%-80%,这个行业不控制在别人手中,中国通过很强的制造业优势,不断出口实现替代。这一点也是新能源中光伏和电动车的区别。在电动车领域,芯片技术不掌握在中国人手上,类似于CPU技术,属于智能汽车的核心。新能源汽车和半导体,中国还处在比较早期的生命周期里,光伏却不同,中国企业在技术上实现了突破,竞争力在全球已经有很强的位置。
从这个案例中能看到,沿着这个“范式”,我们能在制造业中找到许多类似的投资机会。像某工程机械龙头公司最近两年涨幅较大,主要原因之一就是打开了海外市场,推动了公司业绩的快速增长。一些好赛道的公司,大家都知道很好,预期差不大,给我们的投资收益可能没那么丰厚。而这类“重生型”公司,有比较大的研究认知偏差,许多人还是以周期股的眼光看待这些企业,许多公司的估值也很低,可能带来估值和业绩的双升。
我个人觉得,2021年这类型公司带来的隐含回报率会更高。
朱昂:这一类“重生型”的投资机会,是会在各个行业都发生,还是主要在制造业领域?
蔡志鹏这一类机会在制造业比较容易发生,背后的核心驱动力是中国竞争优势的出海。很多年前,中国的白电就开始通过贴牌的方式出口海外。中国有一家豆浆机企业也采用国内生产,海外销售的方式。制造业的商业模式是to B的,成本端的优势就变得很重要。像光伏中的储能、逆变器等产品,中国企业出口的增速都非常快。
消费品出海会比较难,背后有品牌和文化属性,很多消费品只能停留在国内。好在中国自身的人口基数很大,提供了一个潜力很大的市场。
制造业的优势不仅是人力成本低,还有基础配套和效率
朱昂:为什么相比海外,中国制造业能建立成本上的竞争优势?
蔡志鹏首先,和欧美国家相比,我们不仅人工成本低,人效也更高。有些工程我们干一年,欧美那边要干三四年。中国人非常勤奋,加班加点的996是常态。欧美国家福利比较好,大家都按时下班,还要支付很高的工资。我们比较过医药行业,中国创新药领域的工作人员,工资只有海外的三分之一。更低的人员工资和更高的效率,导致同样一个化工项目,在中国投只要10亿,在海外投就要20亿。
其次,我们在上游原材料上有强大的产能,整体配套非常完善。海外很多地方没有重化工业,上游原材料都需要进口,各种成本就特别高。
最后,在环保要求上,海外有些地方非常严格。比如说欧洲也有很大型的化工基地,有些是建立在靠近居民区的位置,这就对污水处理、噪音处理等方方面面有很严格的要求,避免对周围居民产生影响。中国的环保要求现在已经比较高了。国内很多化工厂建立在偏远的地方,比如海边,这样在污水排放和噪音上就不需要像海外那么高的标准,成本自然也就更低了。
朱昂:中国的制造业优势,会不会有一天转移到人力成本更低的印度和越南?
蔡志鹏我觉得可能性是存在的,但要至少二三十年时间。这两个国家的基础设施比较弱,高速公路的运输能力远远不如中国。此外,他们的生产要素不够,制造业竞争力是需要完整的生产要素,并不单一依赖人力成本。比如说PVC的生产、玻璃的生产、各个产业链都要完备。
对于生产要素较少的制造业,像纺织服装这种,我们确实看到在向人力成本更低的越南转移,其他制造业的转移暂时还看不到,并不是人工便宜就能转移的。
我还发现中国的自动化发展,在进一步强化成本优势。我前一段去调研一个定制家具公司,参观了他们的无人工厂。定制家具有很多非标准化的零部件,今天都可以通过自动化来完成。而产品不断的标准化,也有利于生产环节的标准化。从历史发展规律看,中国可能会成为今天的欧美,未来最赚钱的行业一定在提高效率和创新的领域。
化工领域有一批世界级企业
朱昂:你对于化工很了解,这里面是不是有不少全球领先的企业?
蔡志鹏确实,中国在化工领域有不少全球性的龙头企业。比如说欧洲的可降解塑料有接近一半是中国生产的。因为国内可降解塑料生产的技术确实上去了,但是这个产品对于国内消费者来说太贵了,正好契合了欧洲市场的需求。
还有很多结构性的变化,比如说今年大家都在提大炼化的机会。这里面其实有些公司市值从上万亿下降到了几千亿,也有公司从几百亿上涨到了几千亿。这里面就是民营企业通过更高的运营效率,拿走了很大一部分国有企业的市场份额。在这个产业链中,具有竞争力的民营企业实现了很高的利润率,ROE非常高。
朱昂:油价对于化工到底是利空还是利好?
蔡志鹏这要看油价上升的原因是什么。现在油价的上涨有三个原因:1)中东的减产;2)流动性宽松;3)需求复苏。由于全球经济处在一个弱复苏,估计油价就不可能一直涨上去。需求复苏,对于化工品就是有利的,可以把涨价的成本传导出去。我们看到一季报许多化工企业的利润增速会很快。
朱昂:那么从产业链角度看,哪些环节的化工企业能建立竞争优势呢?
蔡志鹏在生产环节越长的领域,化工龙头企业越容易通过一体化和规模优势建立起竞争优势。在生产环节越短的领域,龙头企业就越难拉开和竞争对手的差距。比如说像PVC这个行业,大家都去煤炭成本低的地方建厂,即便有一些规模效应的优势,龙头企业的竞争优势也不大。
竞争优势也决定了,龙头企业到底是成长股还是周期股。如果没有竞争优势,龙头企业就是价格驱动的周期股;只有建立了很强的竞争优势,这些龙头企业才有可能变为成长股。
价值投资在中国依然土壤巨大
朱昂:东方红资产管理是最早践行价值投资的机构之一,今天大家都在做价值投资,你们有没有感觉价值投资变得越来越难做?
蔡志鹏2001年至今,整个股票型基金和混合型基金的管理规模增长了非常多,这个增速非常快,也确实说明市场的机构化程度越来越高。这几年,越来越多人追求价值投资,但是中国的价值投资土壤依然很大。
在中国资本市场要真正践行价值投资,也是难度很大的,我觉得价值投资者在中国有几个困惑的地方:
1)价值投资的核心是价格向内在价值回归。价格是看得到的,但是内在价值定在哪里是很难以量化的。从绝对估值的角度,我们常用的是按照估值模型,如常用的DCF模型,进行折现计算。在绝对估值时,无风险利率是公开的,但是另一个影响因素风险溢价,在中国市场的波动很大,资本市场成立的时间还太短,大家不知道用什么来锚定。我们经常说价格围绕价值波动,就像人牵着一条狗,可是狗有时候会跑得很远,很长时间才会回来。
2)我们看到当下的市场,有些白酒企业股价在2019和2020年都是翻倍的,但是大家还是坚定看好。有些白酒企业从30倍涨到了60倍估值,大家觉得要把时间周期拉长,看十年二十年还是便宜的。也有人满仓低估值的银行地产,过去两年表现一般。现在市场上说自己是价值投资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每个人评判价值的角度和方法不一样,这里面还有进一步的研究空间。
3)国内对于真正价值投资者的认可,本来就是比较难的。价值投资者需要非常勇敢的坚持自己,不断深化自己的理念。中国目前还没有出现像巴菲特、芒格这样的价值投资大师,他们用一生的经历来证实价值投资是有效的。中国做价值投资的时间还太短。未来,中国一定会出大师级的价值投资人物。
朱昂:那么你怎么看估值?
蔡志鹏我觉得价值投资的核心是价值回归,估值是一定要重点考虑的,不能买得太贵。估值和业绩,一定要匹配。公司在基本面上,都是要有一个准绳的,除非公司出现了量变到质变,才可以打破原有的估值区间。如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市场认知度提高了,一般是不足以打破估值体系的,那么有可能产生估值泡沫。一个公司的成长性和估值,不能脱节太离谱,特别高估的公司,大概率风险会大一些。
我觉得自己只能赚到认知体系的钱,如果我对一个公司的理解就是1000亿市值,那么能赚到500到1000亿这一段的钱,但是1000亿到2000亿我就赚不到了。我也会分析到底是什么原因,是不是自己的决策有问题,还是确实来自估值泡沫。我的心态比较好,如果确实超越了自己的认知,就没必要焦虑。每个人都希望最低点买入,最高点卖出,实际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今年要赚确定性业绩增长的钱
朱昂:你认为自己的超额收益主要来自哪些方面?
蔡志鹏一个是捕捉到了业绩增速好的公司,长期来看增长能够最终在股价中体现出来,如果再把握到增速比较快的行业,会对一个公司有加持。另一个是,我对买入的公司有比较强的认知深度。任何一个大牛股,在成长的过程中都会经历很多波折。这时候,认知深度能够帮我们在股价下跌的时候拿得住,享受后面的股价回升。大家回头看一个公司的逻辑,总是无比清晰,但是在当下的时点又是迷茫的。比如说某高端白酒龙头,历史上也经历过好几次暴跌,甚至就在2018年也是出现大幅下跌。在一个公司股价低迷的时候敢不敢买,在公司阶段性高估的时候敢不敢减仓,都来自深度的认知。
最近这个阶段市场也出现了比较大调整,许多公司泥沙俱下,这时候就是考验研究深度的时候。我对于波动不担心,最怕持续的单边下跌或者单边上涨。每个人在股价波动的时候都有不同决策,决策的背后就代表你的认知。
朱昂:你最近要发一个新基金,这个基金有什么特点吗?
蔡志鹏我会去拿一些更长期的投资标的,对于公司的发展要看得更远,希望有长期的成长性。我希望对每一个买入的企业,都要有研究和认知的积累,不会买了一个公司跌了几天就想卖了。
今年的市场,防范风险比获取高收益更重要,很难产生大级别的牛市。过去几年许多股票都出现了估值抬升,我希望长期持有一些估值和业绩增长匹配,能确定性赚到业绩增长的企业。今年要更加注重对企业基本面细致的研究,不能太粗放。
朱昂:你会不会买小市值的公司?
蔡志鹏市值并不是我们买入企业的核心指标,还是回归到企业竞争力本身。有些小市值的股票流通盘很小,特别是一些新股和次新股,稍微有些资金买入就会暴涨,我对这类公司会相对谨慎一些。
还有一些长期在200亿市值以下的公司,大部分确实竞争力不太好,即便短期业绩增长,但是成长性并不稳定,经常怎么上去怎么下来。
朱昂:在你的成长过程中,有没有什么飞跃点或者突变点?
蔡志鹏一个人的进步基本上是循序渐进的过程,相对来说有两个时间点让我进步更快一些。
第一次是从研究转向投资的时候。我们做研究的时候,视野会比较窄。做了投资之后,看的行业和公司更多之后,对于公司的理解更全面,视野也更宽广。对于公司有了更长期理解后,就会更深入理解企业的价值。
还有一个是我目前正在践行的方式,如何把理念执行下去,得到一个自己预想中的目标。探讨投资理念的人很多,而投资如何执行这个环节,大家说的比较少。我发现在实际操作过程中,大家经常会高估自己的自控力,低估自己的贪婪和善变。我自己经常会做复盘,检视自己的操作。
那么如何解决执行层面的问题呢?我特别喜欢桥水创始人达利欧写的那本《原则》。这本书用几百条投资、生活、管理的原则告诉我们,应该如何来执行。他把一个理念细化到具体的操作。当你有了一个目标之后,操作得到一个结果,再回来看这个理念的设计是否合理。把整个流程变成类似于一种机器,通过不断完善这个机器的设计,能够帮助我们一定程度上规避人性的弱点。
我现在也会用一些量化模型去反馈自己的投资,从一个客观的角度观察自己,并且把自己的框架和具体执行不断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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