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木求鱼】
任何货币的国际化、任何货币成色的重估,都是、也应该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发挥作用的结果。
木木
2021年4月4日,罗伯特·蒙代尔逝于家中,享年88岁。蒙代尔留给世界一个完美的人生句号,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蒙代尔的学术遗产,仍将在人世间发挥作用,对世界格局的变动产生或远或近、或强或弱的影响,就此而言,蒙代尔并未远去。
蒙代尔留给世界的学术遗产格外丰厚,其中,最重、对世界格局运行轨迹影响最大的贡献,应该就是“最优货币区理论”,为欧元的诞生奠定了理论基础。“二战”之后,欧洲的一体化进程,虽然可以远溯到1950年法国提出“欧洲煤钢联营计划”以及1951年《欧洲煤钢联营条约》的签订,但蒙代尔1961年发表的《最优货币区理论》,无疑为欧元的诞生打了一针强效“催产素”。此后,欧元的发展史,可以说,就是“蒙氏理论”的实践史。
现在回头检视,虽然自“蒙氏理论”提出到1999年1月1日欧元诞生(2002年1月1日正式在市场中流通),其间千回百转、磨合孕育了整整40年,但欧元的早产儿特质,仍如十年前、二十年前一般明显,欧元确实是强力催生的结果。无论是1999年的“南联盟变局”,还是目前闹得正热的“乌克兰变局”,二十多年间,发生在欧洲及其附近地区的地缘热点事件,几乎从未消停过,这也从表象层面,对欧洲一体化的致密性、对欧元的成色,进行了恰如其分的标识。
由表及里,从底质层面观察欧元,无论是在政治上、经济上,还是在文化上、观念上,乃至在看待历史世界和现实世界所秉持的原则和角度上,对欧洲以及欧洲人而言,欧元的诞生确确实实早了些。如果说,十年前本报刊文判定欧元早产儿特质,尚显仓促的话,时至今日,再做观察、判定,欧元早产的帽子估计就再无摘掉的可能。
在欧元的脑袋上按死这个帽子,对“蒙氏理论”的进一步完善(或曰认清限制条件)是有意义的,对现实的欧元、未来的欧元以及其他的什么“元”,也是有意义的;认清这一点,或许也有助于人们对前路——无论是经济前路、贸易前路还是政治前路、国际关系前路——的再认识。
十年前,在欧债危机爆发后的反思热潮中,虽然蒙代尔对欧元原先更为偏重经济和贸易的背书,进行了一定程度的修订,即,认为妨碍建立“欧罗巴合众国”的最大障碍——也是欧元的最大障碍——在于欧洲各国是否同意出让部分主权,富国与穷国间的税收转移支付是否能够于实心实意、甚至无知无觉间顺利实现。这次反思,确实在一定程度上把握住了欧元本质层面的问题,但这个反思,也约略相当于对未来一段时期内欧元的前途投下了“信心不足票”。
蒙代尔认识到的问题,欧洲、欧盟也并非毫无认识,无论是这两年“欧元区统一预算”框架的构建,还是2025年建成统一财政联盟目标的预置,以及方方面面对捍卫欧元决心的反复宣示,都能看出相关各方确实在想方设法对先天不足的欧元不断进行后天补益。这样的补益显然自有价值,对欧元的现实和未来弥足珍贵,但同样需要清醒看到的是,欧洲更广范围和更深层次的整合,才是欧元的终极保障。这样的整合,应该始于认识的整合——重新认识自己、邻居和世界,更要重新认识自己做内外观察时的站位。没有欧洲和欧洲人的再认识,欧元的前途恐怕仍将一路多舛。
在现实环境下,重温欧元诞生以来的历史,观察其发展路途中的内外问题,也对其他货币足具意义。某种货币要实现更广范围、更深程度的价值,必须把握的关键点就是稳住心态,不能着急,要清醒地认识到,任何货币的国际化、任何货币成色的重估,都是、也应该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是天时、地利、人和共同发挥作用的结果。在这个自然而然的过程中,理论憧憬、理论引导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要对现实条件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和把握。对蒙代尔遗产再认识的价值即在于此。
(作者系证券时报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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