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永浩手撕债主：欠6亿可以还钱，但不能逼我

“别人对我的表扬、奖励总是让我获得无穷进步的动力，但是如果别人批评教育我，通常只会让我产生对抗情绪。”这是罗永浩在字节跳动第一届电商大会上留下的名言。几天后，他已经用手撕债主践行了这句话。

4月14日，罗永浩在微博发出长文《也许是史上能量最正、心态最阳光的创业失败者和顽固还债者》，手撕一位自己的债主——昔日锤子科技的一家投资者。罗永浩声称，该机构在2017年锤子科技的融资过程中，在所有其他投资者都已签字并焦急等待救命投资款到账时，恶意拒绝签字，非常下作地在公司生死存亡之际，乘人之危，逼迫我个人签署强制回购股份的协议。作为锤子科技的创始人，为了给公司续命，我最后不得不签署了这份流氓协议。

按照法院执行信息，罗永浩最近的一次被执行是在4月12日，执行标的为1016.2万元，有媒体根据锤子科技股权结构并结合历史资料分析，罗永浩本次曝光企业或许是一家来自青岛的公司。

据报道，多位金融法律方面的业内人士表示，股份强制回购条款是风险投资中为了实现退出和理想资本套现最常使用的方式之一，是保障资金退出时利益的一种手段。通常来说创始人应该对此保持警惕，并尽量提高行使回购权的门槛，降低行使回购权对企业经营的影响。

与之相对，也有业内人士指出，在一级市场中，尤其是VC阶段，投资人要求企业承担回购义务是比较常见的，但要求企业承担无限连带责任的情形，实属罕见。

这些年来，罗永浩一直与自己的“反对者”们做着言论上的对抗，哪怕是缺钱的现在。

生意黄了，排场不丢

和罗永浩手撕了十几年的方舟子对这样的对战早已司空见惯，2014年，第一批锤子手机SmartisanT1到达用户手中，但又陷入质量不佳问题的旋涡之中。与罗永浩旧怨颇深的方舟子通过整理消费者投诉信息发出质问：“罗永浩的锤子手机开始发货，声称首批日发货量在几百台到一千台之间。但据网友根据客户晒出来的发票编号推算，真实的日发货量应该不到300台。为什么首批发货量这么少？罗永浩解释说是因为品控标准非常严格。”

2014年7月，方舟子整理出锤子手机的14项质量问题：做工粗糙，材质低廉，边框磨损；手机漏光；背部摄像头头部缺少防护玻璃，摄像头部位有污点；按键不好使；后盖拆不下来；装上SIM卡后不能用；卡装上后盖上后盖取不出来；前置摄像头位置不正；电池不耐用；发热严重；屏幕碎裂；试用抢拍功能，手机滑落；配件质量也差。“能把手机‘认真’打造成全身都是毛病，还真是不容易啊。其实这也是意料中的，传销的产品，靠的是嘴皮子推销，又不是靠产品口碑，怎么可能真正控制产品质量呢？”方舟子在评论文章中说。

出师不利，罗永浩解释责任在品控部门，对于刚刚量产的锤子手机来说，市场的扩展受到较大影响。2016年9月20日，手游公司成都尼毕鲁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招股书暴露了锤子科技的财务状况。招股书显示，2015年全年亏损4.62亿元。2016年度锤子科技亏损额约为7.7亿元。

2018年5月15日，北京鸟巢，罗永浩发布新机型坚果R1以及软件系统TNT。现场，罗永浩亲自操作TNT，但意外频出，随后恶评如潮。随后坚果R1又传出质量问题，市场销量受到影响。罗永浩事后对《人物》表示：“自己活该，自己有问题，但确实也是厄运连连，都排在一起了。后来大家都不敢买了，等于年度最主打的（产品）毁了。”

产品没销路，资金缺来路。2018年年底市场传出锤子科技资金链断裂的消息。

2019年4月，就在罗永浩最后挣扎之际，著名财经作家吴晓波在公开演讲中对罗永浩创业“失败”评论称，罗老师犯了两个错：一个是入错行，一个是梦太大。他做手机是在2014年5月，2013年中国销售3.5亿部智能手机，同比增长84%。当增长84%的时候，这个市场就和你没有关系了。所有人都看到了智能手机的可能性，智能手机是个大市场，大量的资本、大量的技术开始涌进来。2011年、2012年小米做智能手机，还有机会，但是小米到2013年、2014年创办手机，你会觉得有机会吗？也没有机会了。在这个行业是蓝海跑进去看，在它已经是红海的时候你就不要跑进去了。

罗永浩后来亲口承认吴晓波说的有道理，但他的秉性还是听不得这番有点刺耳的话。2019年10月，吴晓波创办的自媒体借壳上市失败，罗永浩评论道：“吴晓波失败的原因其实很简单：1.梦太大他却上市？……有没有搞错？2.入错行，本来就是个事后诸葛亮（我是说复姓事后，仨名诸葛亮）……”

即使在将手机业务转让给字节跳动之后，罗永浩依然带着近似“空壳”的锤子科技傲然挺立在微博上。当有网友怒怼“罗永浩就是个傻X，他这辈子能做成个伟大企业我吃翔”时，罗永浩竟然在凌晨3点回怼，“顺便说一句，你直播吃翔也红不了。”

而在4月12日的被执行事件中，罗永浩“硬气”的表态是：按照契约，这笔强制回购股份的钱个人一定会出，毕竟对XX的承诺也是承诺。但是在优先级上，一定会在还清其他所有债务之后最后支付，否则对那些真正意义上的债主们不公平。

带货还钱，但并非所愿

和同样背负巨额债务的贾跃亭不同，罗永浩没有选择一走了之，而是主动承担6亿元债务。“她（罗永浩的妻子）说要不咱们也去美国，别回来了。我说收购苹果这样的事能不能往后放一放，缓一缓再去，好不好？”罗永浩在一次脱口秀演出中调侃道。

按照罗永浩公布的还债进度，今年春节后，锤子科技历史债务还款的速度大约是每月1000万元-2000万元，预计年底前后可以还完。

过去一年，罗永浩开始表演“真还传”，更加努力挣钱。

2020年2月3日，罗永浩的公司“交个朋友”签约落户杭州滨江互联网小镇。4月1日，他如同领袖一般挥手步入直播间，在抖音进行了首次直播。第一场直播销售额达到1.1亿元，累计观看人数4666.9万。按当时的业绩，罗永浩的成绩已经可以跻身抖音的顶级主播之列。

罗永浩的直播事业也并不是一帆风顺的，在第一场直播打响之后，罗永浩在一个月内，围观人数已从4000多万下降至600多万，销售额也直线下滑。

根据今日网红数据，2020年罗永浩累计实现直播带货销售额19.71亿元，排在第12名。与排在榜首的薇娅（310.9亿元）和李佳琦（218.61亿元）相比，尚不足后者的十分之一。

“看着老罗直播，尤其是看着他刮胡子时，挺心酸和感慨的。做牛博网时，我看到了真实的老罗；做锤子手机时，也看到了真实的老罗；他在直播时，我看不到老罗。理解他的难处，但更期待他把对锤子手机的像素级追求，投注在卖货这件事上。”一个“罗粉”此前对媒体说。

罗永浩对媒体表示：“今年我给自己的目标是想争取在年底前把债还完，这其实压力不小的。给团队的目标，当然也是业绩上的大幅攀升，我们现在已经做到一周6播了，未来还会拓展到一周7播，以及开辟垂直品类的直播间。”

“我和合作伙伴开电话会议讨论下一个风口时，有做电商的朋友给我‘洗脑’，说直播电商是一个很大的机遇。”在接受每日经济新闻(博客,微博)采访时，罗永浩坦言，彼时他对当网红带货并不感兴趣，因为担心粉丝会觉得他是利用网红身份赚快钱。“起初我很抗拒，也浪费了一些时间。”

重回科技，风口已过

带完货，还完债，罗永浩今年2月在直播时表示要回去复兴锤子科技，近日对媒体表示，如果精力允许，上综艺，做音乐都会去尝试。

2020年最后一天，罗永浩和左小祖咒成立佐罗乐队，他们第一首歌《凡人有光》的最后一段写道：“普天下没有趟不过去的河，被迫的成长让成长更有分量，回到路上，内心平静坦荡，这山海无恙，只因那些凡人有光。”

只是，在科技领域，罗永浩当年的机会早已湮没在滚滚红尘之中。黑粉的袭扰恐怕仍然免不了。

除了手机硬件业务以外，“靠软件驱动”的锤子科技在2018年又搞出了一个轰动资本市场和网民的App——子弹短信。

“短短六天，51家VC，7家科技巨头（中国一共有几家‘科技巨头’？）的战略投资部。”罗永浩在微博上说。不但在资本市场火爆，数据显示，子弹短信第一个月用户量超过700万，备受“苦微信久矣”的用户们追捧。但是由于用户迁移困难、隐私保护不力等问题，用户数很快下降，从9月热度开始消减。

由于资金短缺和营收乏力，锤子科技寻找新的风口。据《证券时报》整理，Wind数据电子烟指数2019年来累计涨幅10.74%，板块内兼有工业大麻概念的顺灏股份(002565,股吧)涨幅惊人，达到183.11%。新风口之中，2019年4月，锤子科技投资电子烟业务。

而面对为电子烟站台的质疑，罗永浩在微博回应：“1.不是站台，是全情投入参与。2.电子烟是烟民的减害产品，不能用于戒烟，烟草成瘾性主要由尼古丁造成（当然危害主要是焦油和其他燃烧有害物造成的），某些电子烟的尼古丁含量比烟草还高，所以谈戒烟是扯淡的。”

方舟子“抓住机会”，对罗永浩的帖文做出评论：“罗永浩说他卖电子烟是卖‘减害产品’，如此说来，卖可卡因的也可以说是卖海洛因的‘减害产品’。卖毒品还能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就罗永浩说得出口。”

比起舆论的压力，电子烟监管的随时到来是这项业务的最大风险。

3月22日，工业和信息化部产业政策与法规司发布《关于修改〈中华人民共和国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的决定(征求意见稿)》(下称“《征求意见稿”》)。《征求意见稿》决定在《烟草专卖法实施条例》附则中增加一条，作为第六十五条：“电子烟等新型烟草制品参照本条例中关于卷烟的有关规定执行。”这意味着，电子烟有可能在税收、监管等尺度上参照卷烟的规定，利润空间已经变得扑朔迷离。

罗永浩究竟要在黑粉的注视下做成什么，恐怕是他在未来需要认真思考的问题。

（作者 | 王鑫 编辑｜张轶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