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论丨市场不再相信美联储“一切都能在掌握之中”

市场需要确定性的框架以及强化财经纪律来锚定预期，而不是任由货币和财政政策狂奔。

美国时间本周四，美国10年期基准国债收益率上涨14.43个基点，报1.5199%，午盘一度短暂暴涨至1.6085%，创2020年2月以来新高。这也吓坏了股市投资者，美国三大指数均出现大跌。欧洲的国债收益率也普遍出现大幅上涨，市场对于国债为什么遭到抛售各执一词。

全球市场形成的比较一致但又不确定的共识是通胀要回来了。市场认为美国政府的刺激措施以及疫苗接种带来的好消息，导致经济会更快复苏，甚至可能出现过热。因此，收益率的上升一定程度上反映出美国经济增长前景和通胀预期改善。但是，这对于实体经济是好事，对早已泡沫化的证券市场是噩耗。债券投资者认为通胀可能会很快且长期超过美联储设定的目标，一些投资者甚至预计今年的通胀至少为3%。

美联储新年以来不厌其烦地向市场传递确凿的态度，以消除市场对刺激政策过早退出的担忧。美联储再三表明货币政策在短期内不会收紧，至少两年内会维持目前的状态不变，美联储为了经济复苏和就业，提高了对通胀的容忍度。就在本周，美联储主席鲍威尔曾出面安抚市场，即美联储打算维持超低利率并继续进行大量资产购买，直到经济进一步复苏。

市场并不相信这种“口头承诺”，因为投资者对通胀的预期过高，尽管被一些人认为是“错误的担忧”。首先，随着美国感染人数下降、疫苗接种人数突破5000万以及天气变暖等因素，市场认为经济复苏将会到来，而在过去一年的防疫措施使得美国家庭储蓄率上升，因此，可能出现报复性消费的情况。其次，近期包括石油、粮食、铜等大宗商品价格大幅上涨，电子、汽车等也出现了芯片短缺和价格上涨现象，使得全球通胀预期飙升。

可以看出，目前市场最大的困惑似乎是市场不再相信美联储：如果通胀发生，美联储真的会按兵不动？一些人认为经济会复苏但没有超预期的通胀，另一些人认为美联储释放出的流动性太多，以至于市场并不相信美联储“一切都能在掌握之中”。总体而言，美联储在过去几年的信用的确已经丧失太多，人们有理由怀疑其判断和能力。

当然，此次美债收益率年初以来快速上涨已经超越基本面因素，对通胀的担忧不足以解释为这个现象，背后可能有其他的技术性因素，这也是美国金融市场日益复杂的结果。或许是经过多年以来的风险积累，市场在当前已经丧失了对未来的判断力，尤其是在股市泡沫化、零利率等背景下，一旦经济快速复苏并存在通胀风险，那么，2008年以来已经固化的投资逻辑和日益膨胀的金融体系可能面临不知所措的混乱，使得市场缺少安全感，紧张情绪反映在市场波动上面，或许当收益率、股指等经过震荡释放一定风险以及资产重新定价后，市场才会有喘息的安定。

此外，市场对美国政府债务增发的担心也是资金逃离美国国债市场的原因之一。耶伦在就任财长之后，曾表示要利用当前低利率的环境增加国债发行规模以刺激国内投资，她甚至透露研究50年期国债。这种大规模增发债券的做法无疑会冲击美元信用，将导致美元指数下跌。因此，美国政府继续大规模发行国债的可能性导致资本抛售美债，逃离美元，大幅提高美债收益率。

2008年后美国政府依靠货币和财政政策刺激经济的做法显然已经做到了极致，打破了所有的货币和财政纪律与规则，是否到达了终点还很难说。但是，美国等市场的恐慌显示出了危机的迹象。不管是对放水引发通胀的担忧，还是对肆无忌惮发行债券引发货币贬值的忧虑，都不是鲍威尔或者耶伦可以用语言可以安抚和解决的，市场需要确定性的框架以及强化财经纪律来锚定预期，而不是任由货币和财政政策狂奔，因为风险已经足够大，也足够明显，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