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投瑞银孙文龙的重仓股是非典型的:装配式建筑、造纸、化工等细分赛道龙头,买在周期底部或者左侧、估值相对合理的位置。
以装配式建筑为例,他买在周期底部,竞争优势强、天花板高的潜力个股,且估值严重低估。
所以,孙文龙是一个偏左侧的选手,注重确定性和风险之间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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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入资本回报率ROIC,是孙文龙筛选股票的第一道门槛。(ROIC=return oninvested capital)
ROIC>10%,仅此一条,可以排除掉A股80%的公司。
做生意要考虑投入产出比,如果ROIC
“无论价值、成长或趋势投资,最大公约数就是有质量的持续成长。”孙文龙称。
孙文龙的业绩很好,代表作国投瑞银新兴产业,自2015年3月14日管理至今,累计回报234.62%,年化回报24.28%。(银河,2020.9.30)
尤其是表现持续稳定,能涨抗跌,熊市回撤也控制得好。近一年、近三年、近五年的同类排名分别是7/212、10/139、3/125。(银河,2020.9.30,新兴产业同类分类为银河证券中混合基金-偏股型基金-普通偏股型基金(A类))
可是,孙文龙似乎对这些并不在意,对错误的反思远远多过于对正确的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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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文龙的投资框架有两次迭代,第一次,是2018年纳入ROIC指标,第二次,就是现在。
触发这次迭代的,是对更大池塘、更大鱼的、管理更大规模的追求。投资是一个关于胜率和赔率的游戏,需要在确定性和风险之间寻找平衡。
市场有一种隐形观点,认为左侧是更高级的,独立挖掘个股,有前瞻性,买得便宜。然而,进入右侧以后,如果还有很长的坡很厚的雪,那什么时候上车都来得及。
从60-70%买在左侧、到开始在右侧稍微追涨,从细分赛道龙头到超一线白马,就是孙文龙的“二次迭代”。
投资中最重要的心法,就是要真诚地面对自己。孙文龙所表现的,就是好基金经理最真实的样子:时刻反思、忘掉过去的成绩、不断地从遗憾中吸取教训,才能一直跟上时代的节奏。
对话孙文龙
问:你的投资理念是什么?
孙文龙:投资是关于胜率和赔率的游戏,在确定性和风险之间寻找到平衡。
那么,如何才能实现经过风险调整后的超额回报?
我是自下而上的选股法,沿着两个大的方向,其一是产业变迁,其二是消费升级。产业变迁即一个行业从小逐步变大的过程,例如通信行业就诞生了华为、苹果这么伟大的公司。
沿着这两大方向去选择赛道,赛道包括三层意思:生意模式、竞争格局、判断天花板。下一步,再选赛道中竞争力最强的公司。
问:那构建组合的方式是什么?
孙文龙:四个维度:
一. 投入资本回报率ROIC,做生意要考虑投入和产出比,这是很底层的逻辑。我一般选择ROIC>10%的。
二.净利润增长,希望3-4年翻一倍。无论价值、成长或趋势,最大公约数就是有质量的持续成长。
三.景气周期。同样买白马,在景气周期的低点买、高点兑现,收益率更好。
四.估值。估值有一定的主观性,但有常识性判断。估值隐含了赔率,估值比较高时,赔率是比较低的,除非特别好的公司。
问:ROIC指标是更真实的吗?
孙文龙:ROIC和净利润增长,是价值创造的两边。如果投入资本回报率ROIC<加权平均资本成本WACC,那是在毁灭价值。
这一观点来自于《价值: 公司金融的四大基石》这本书。
问:ROIC有些时候对公司来说不是线性曲线,而有变化的过程。
孙文龙:对,我大部分持仓买ROIC>10%的,也有一小部分买ROC<10%的。
比如,我重仓某装配式建筑公司,最开始买在左侧,但基本面已经在右侧。它市值比较小,市场关注度较低。当时,它在财务报表上已经有了两年三个季度的变化,从工程转向制造,且行业最低成本。市场份额只有3个点,但竞争优势已经是行业里最强的了。
去年,它的ROIC是7、8%,今年可能超过10%,未来可能会更高。
所以当时,我们是以一倍市净率买到ROIC未来有机会到20%、成长性可能30-40%、空间看上去非常大的标的,肯定是严重被低估了的。
问:ROIC是不是一个排除指标?
孙文龙:是,我有一个Excel表格,一下子排除掉80%的公司。一个公司,过去十年的ROIC只有5、6个点,再漂亮的逻辑我也不想相信。
问:A股有80%的公司ROIC在10%以下?
孙文龙:对,但10%已经不错了。
问:景气周期是投资框架的第三点?
孙文龙:也是排除法,把景气周期明显向下的排除掉,趋平或者向上都OK。
问:怎么看估值?
孙文龙:我很喜欢的一本书,是卡拉曼的《安全边际》,核心理念是以打折的价格买入被低估的资产。但这种低估的价格,只有在危机、或者一两年的熊市后才会出现,大多数时候,以合理的价格买入有持续成长性的公司,已经是很好的选择。
那什么叫合理的价格?在两年的结构性牛市之后,低估的公司数量越来越少,更多是偏高估,甚至隐含着未来两年的成长性提前透支。
比如我的一个重仓股,当时是以26倍市盈率,买入一家未来可能每年收入增长15%、利润增长20-25%、能持续5年的标的,是合理的价格。今年它涨幅80%,现在就不能说特别低估,可能略微有一点高估。
费雪在《怎样选择成长股》中,对此有一个相对比较经典的描述:新开仓时是很好的价格,但现在只能有持有价值,哪怕它消化了一年左右的估值,不涨也没有问题,等待第二成长曲线。
估值很难一概而论,30倍、40倍,有时候说不太清楚,但是从40倍涨到80倍还是有明显差别的。
问:那你的选股标准是什么?
孙文龙:选股有5个步骤,包括ROIC和经营性现金流等财务筛选、生意模式、成长空间、竞争力比较、测算预期收益率。
预期收益率这个概念,2019年下半年我才想清楚。比如说,某电器元器件龙头、某高端白酒,各自领域最好的公司,如何比较?
那么,核心问题应该是算未来三年的预期回报率,这是一把尺子,可以度量不同的生意模式、不同的公司。
问:那你理解的价值创造到底是什么?
孙文龙:财务表现是高ROIC、较快的净利润增长、与利润匹配的经营性现金流。
左侧的胜率
问:听说你是偏左侧的?
孙文龙:60-70%是左侧。
左侧和右侧,没有谁站在道德制高点,核心还是买到好公司。理论上,大家觉得左侧更前瞻,但胜率也比较低。左侧好的地方是买的可能便宜一些、量大一些,不好的地方是可能买了一年都没涨,右侧根本没来。
问:你回撤做得很好,2016、2018年都跌得很少。
孙文龙:因为买在左侧,如果都是买在右侧,在较高的位置上会比较脆弱。
如果买在左侧,往上看,三年可能有一倍的空间,往下看,下行空间在10-20%,这样的风险收益比是比较高的。
问:左侧挖掘,靠的是什么?
孙文龙:研究的意义就在于认清现在的事实、看见未来的事实。靠认知差,认知差是市场的认知与事实本身之间的差别,跟大家不一样还是略感孤独的。
问:这两年大多数人跟随趋势就很舒服,你这种方法是买进,然后等待花开。
孙文龙:对。
问:你的持仓,很多是在周期底部刚刚起来的资产,比如造纸、化工等。
孙文龙:造纸有点像2016年的水泥股,处于景气低点,供给收缩。二季度,造纸行业最差的情形,ROE年化有10个点,未来两年景气周期上行,那这样的胜率会相对高。
选股有慢变量、快变量之分。所谓慢变量,就是核心竞争力或壁垒,这是长期持股的信心来源。为什么小公司看起来那么脆弱?就因为护城河不深,有一点风险就没有增长了。所以,选股的核心是先研究慢变量,然后再看边际变化的东西,也就是快变量。
问:你的持仓跟市场上特别热门的完全不一样,非典型,业绩又很好。怎么做到的?
孙文龙:这两年有一个明显的进步,2018年把ROIC指标加入框架,会规避掉很多明显很烂的公司。有了标准之后,就像下棋一样,很臭的棋就变少了,赢的概率提升了。
而且我偏左侧,虽然持仓有一些没涨,但也没亏钱。
两个教训
问:投资理念是否有变化的过程?
孙文龙:我从2015年开始做基金经理,分为两个阶段。
之前,只看净利润增长。2017年对我冲击很大,当时我重仓园林股,成长也很好,但很快被证明是伪成长。2018年是重要的转折点,我把ROIC指标加入框架,要有质量的持续增长,否则就是不创造价值。
问:所以某园林股是你的职场生涯的一大教训吗?
孙文龙:第一大教训,比较深刻。
第二大教训是某电子元器件龙头,我在500多亿市值时卖掉,现在近4000亿,才两年时间。有朋友说过去两年任何时间再买回来都是对的,我说你说得对。我以前的习惯是很少在右侧追涨。
问:回到胜率和赔率的问题,左侧选择的是有一定胜率,但赔率比较高的?
孙文龙:以前是这样。但我后来慢慢理解,大家为什么要买超一线白马股,因为确定性高,竞争格局被逆转的概率小,那么胜率高一些、赔率相对低一些,长期可以获得稳健的收益。
问:你的持仓,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都是好赛道中估值比较低的资产。
孙文龙:我的持仓跟主流不太一样,都是细分赛道的龙头,但它们不是超一线白马股。
我的风格偏中小盘,见证过从几十亿的公司涨到几百亿市值,但从五百亿到两千亿、或者从两千亿到两万亿,参与较少。
我以后一定要在主流赛道、主流公司上赚钱。什么叫主流?我一直在想如何定义,应该就是一些大家都不能错过的行业,错过就会在净值上受到惩罚。
我希望我买的要么是一线,要么是未来能变成一线的公司。以后在我的组合里,直接是一线的公司,比例会增加。
以前我在左侧买好公司,现在应该买最好的公司。第二次迭代所花的时间和框架应该没有第一次那么困难,可能更容易一些。
问:你太有反思精神了。
孙文龙:做投资,一是有持续的学习能力,组合反映出时代特征。
二是保持客观,不能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你要知道哪些是事实,哪些是观点,什么是事实才最重要。
三是要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不能人云亦云。尤其是在重要的底部和顶部,基本上大多数人都是错的,才能形成底部和顶部区域。
四是承受压力。
问:投资中的遗憾比起投资中的获得,好像对你的冲击更大。
孙文龙:是这样的。
成长是怎么结束的
问:归因分析,你的超额收益来自哪里?
孙文龙:拿我5年多的业绩做归因分析,择时和风格因子的贡献基本是0,超额收益来源于个股选择,大概占65-70%,行业配置占25%左右。
我的组合有一个特点,行业比较均匀,没有集中在单一或两三个行业,而是七、八个行业,每个行业占比不超过15个点。
问:你有没有行业能力圈?
孙文龙:通信、电子、建材、房地产、食品、新能源、医药、银行、保险等。
问:最喜欢的投资大师是谁?
孙文龙:彼得·林奇,印象最深的一句话是“你要知道成长是怎么结束的”,在成长结束时把它卖掉。
基本面有变化,天花板快到了、或者业绩低于预期,要及时卖掉,严格执行,不要去扛下一轮周期。
问:那卖出标准是什么?
孙文龙:一是成长结束时一定要卖。二是涨了很多时,可以减一些仓位,找到同样质地的、更好的、空间更大的。三是基本面看错了要止损。
问:对后市怎么看?
孙文龙:很关键的一个变量就是货币中性化,什么程度并不知道,但大概率最宽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我已经考虑把整个组合的估值水平做一定程度下降,考虑组合的再平衡。
我对明年市场持中性态度,可能不会像过去两年如此高的回报,但过去几个月,有很多股票已经跌了很多,已经释放了很大的风险。
中国经济的产业链纵深比较强,各产业处于不同的成长阶段,还是能找到一些细分板块,处于成长期、龙头公司的市场份额能持续扩大,这就是结构性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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